我国陆港产业为什么获得长足发展
如果把我国改革开放40年分成两个阶段的话，第一个阶段是发展出口加工型的外向型产业，海港是发展的主力，进入中国现代化发展阶段，尤其经过第一个阶段外向型发展，获得经济总量的提升，进入现代化发展阶段以后，中国进入陆港产业发展的新时期。
当然，并不是因为我们召开了陆港枢纽会议，我就站在这里说陆港的重要性，我们需要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近十年来陆港发展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原因是什么呢？
我们说，中国的现代化是在14亿人的基础上推动现代化，14亿人的消费市场，决定了中国必然会有一次产业空间布局的重构，在这个重构过程中，中国跟世界的经济联系更加紧密，产业布局空间重构和世界经济紧密联系结合在一起，为内陆地区的经济发展带来一次难得的机遇，因为生产力发展、产业布局遵循三个基本原则——靠近市场、靠近原料产地，靠近综合成本比较低的地区。中国内陆地区服务中国14亿人口的现代化是最佳的靠近市场，中国的中西部内陆地区是重要的原材料产区和能源产区，又靠近了原料产地，如果我们降低各个方面的综合成本，它又是一个综合成本低的地方，这三者合在一起，就为内陆地区的经济崛起，内陆港的崛起带来了难得的机遇。那么，我们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样把陆港布局好、建设好和运营好。
对外开放是我们国家长期的国策，生产和消费都在内陆地区形成了发展高地，内陆地区自然就成为对外开放的高地，无论是出口还是进口，这是近些年来陆港获得长足发展的原因。我个人认为，如果我们可以足够认识这个发展的趋势和发展的特点，对我们经营好陆港、建设好陆港是非常重要的。
怎样才能建设好、经营好陆港呢？陆港的发展正赶上信息技术应用、人工智能应用的大好时机，所以我们需要用物流、供应链生态来重塑陆港的物流组织，让陆港成为内陆地区经济崛起、内陆地区扩大开放的重要载体，这样才不辜负时代赋予我们的机遇和使命。
当前国内国际物流供应链生态重塑的基础
从国内国际物流供应链的发展特点和趋势出发，重塑生态有非常好的基础，这个基础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第一是载体网络升级。目前，物流载体既成网络，又有规模，对创造具有成本竞争力的产业发展价值和空间奠定了非常好的基础，物流载体设施建设取得很好的进展，为网络化物流管理服务和降低成本、创造价值提供了空间，物流载体的网络建设和发展模式创新是重要的方向。第二是技术应用成熟，现代信息技术、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技术，率先在物流领域广泛应用，并取得成果，比如在本次会议上陆港云的上线就是一个体现，这一技术的应用把过去各个陆港单打独斗变成了多个陆港联动，陆港和海港联动，国内国际联动，陆港和产业消费联动，这些都是技术应用取得的成就。第三是经验积累丰富，物流领域要素配置、服务运营实践较为深入，为大面积进行提质增效的生态构建积累了经验、创造了条件，助力于降低全链条成本和加快物流网络重构。第四是模式创新加快。生产、流通、物流企业面对的困难主要是价值创造能力不足，需要在经营管理模式、资源配置方式方面进行创新，构建全新的物流供应链与价值链。当然，现在在加快模式创新过程中存在一些困难，这些困难就是供给和需求的增量都变小了，叠加在一起，但是我们还有巨大的存量，怎么做好存量价值创造就成为陆港在当前形势下发展的一个重要支点，为此我们对当前和未来发展做了形势判断和基本路径判断。这个形势判断就是：“十五五”将是国内国际物流供应链创新发展的黄金时期，也是现代物流转型升级发展的关键时期。在巨大的存量基础上创造出应有的价值，这是难得的一次机遇。
在这个地方我共享一下近年来研究的成果。
从中国的产业链、供应链的增加值与欧美制造业相对发达的国家产业链、供应链的增加值对比来看，我们至少还有10个点的空间。这意味着，我们把产业链、供应链协同经营好，即便是在既有的产业规模下，我们增加值的提升空间是巨大的，而这个增加值的提升空间的重要基础就是连接生产和消费，连接内贸和外贸的供应链物流服务再造。所以，陆港不再只是一个货物进出承载的概念，而是一个供应链服务的总概念，这是进行陆港升级的非常重要的方向。
基于这种判断，“十五五”期间的基本路径就是以供应链为抓手、以物流与产业融合为方向、以物流提质增效降本和提升产业发展价值为根本，加快物流经济发展。世界级的制造规模、世界级的消费规模、世界级的贸易规模，这个红利，我们一定要通过供应链的价值创造释放出来。这个加快发展的形态，在国家“十四五”发展规划里面出现了很多次，但是没有引起太多重视，就是要加快发展物流经济，不再是就物流论物流的概念，而是把物流和生产，物流和消费有机衔接起来。
“十五五”物流发展的难点和突破口
正因为如此，我们“十五五”既是一个突破物流发展难点的时期，也是一个重新寻求物流发展突破口的关键时期。发展难点主要有三个：第一是发展路径依赖难。我们不可能再依赖原来的发展路径，经济产业发展的大背景发生重大转变，传统的依靠要素投入和发展产能的模式难以为继，必须克服路径依赖和探索新路径。第二是发展模式创新难。高质量发展、构建新发展格局和培育新质生产力，要求在存量产业提质增效降本和产业运行模式创新层面开展工作，这些工作具备很强的组织性和政策创新性，工作难度巨大。我们不可能抛弃原来的模式，要在原来模式上进行升级，数字化升级、智慧化升级是我们发展的新抓手。第三是发展生态建设难。要实现产业链、供应链协同，必须打造产业发展生态。新的产业运行模式的建立，需要在具有强竞争性的市场中解决企业、产业盈利能力问题，尽快摆脱“内卷”，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由于现代化产业体系很难在既有运行模式下自然产生，需要依托各地资源禀赋进行产业生态研发。比如本次会议上陆港云的发布，它的战略意义就是在做陆港和陆港之间，陆港和生产之间、陆港和消费之间、陆港和国际贸易之间的产业发展生态的重塑。
面对这三个难点，我们物流创造价值的突破口也是很明确的，主要是四个突破口：第一是供需适配提升能力。创造价值的“供”和体验更好服务的“需”，在新的能力上的匹配，这是一个发展的突破口。其实这些年我们很多获得领先的领域，无一不是在供需适配上取得突破，供给创造需求，需求引领供给，陆港能不能创造新的需求，能不能把存量需求很好地组织起来，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第二是延伸链条和聚集要素，实现要素配置的创新和运行模式的创新，这又是新质生产力，新质生产力里面有两点很重要，即生产要素的创新配置和运行方式的变革，所以陆港不再只是一个承载物流操作的窗口，而是一个物流供应链的组织平台、组织中心，多个陆港合在一起，就打造了陆港云。第三是枢纽组网扩大辐射。要使目前这种适配能力的提升和链条延伸、要素聚集，我们就必须回归到物流经济的根本、本源问题，就是网络规模经济，物流是多点联动的网络规模经济。我们必须完成枢纽的组网和扩大辐射，要依托国家物流枢纽推动跨区域枢纽之间的网络构建，强化通道功能，扩大城市物流服务辐射范围，培育物流服务增量。其实近十多年来，电商网络和快递网络很好地阐释了网络规模经济的内涵，电商的竞争力包括跨境电商的竞争力就是网络规模经济的竞争力，是基于现代信息技术、人工智能技术和网络结算技术的网络规模经济。第四是服务创新融合发展。针对枢纽经济、通道经济、临港经济、低空经济等，培育网络化物流服务，为物流产业融合提供支撑。强化要素聚集和服务组织性平台化物流服务发展，有效聚集物流服务要素。所以我们的“十五五”将是中国经济脱胎换骨的变化关键时期，也是我们迈向现代化的重要时期。
“十五五”物流和供应链生态构建的主题和主线
生态主线有五条：第一是高效益的投入产出，目标是产业增加值提升，这一点已到了很重要的时间窗口，不是现在经济没有规模，规模依然很大，而是我们没有创造出规模应有的价值。第二是高品质的物流服务，主要靠业态模式创新。第三是高效率的运行组织，要发挥枢纽经济作用。第四是高水平的改革创新，要构建统一大市场，不是低价值内卷式竞争，而是全国一盘棋。第五是高标准的绿色安全，把绿色安全变成我们的利润中心。
生态主题有五个：第一是供需适配，研究陆港的供给创造和研究陆港的需求，整合提升陆港供给功能和能力。第二是空间优化，包括全国网络空间的优化和枢纽之间的优化。第三是构建跨区域的运行网络。加入到大循环、双循环，更好地服务大循环和双循环。第四是链式组织。形成基于现代信息技术和人工智能技术的链式产业链、供应链组织，而不再是点式组织。第五是方式变革。依托创新发展方式实现变革，只有变革，中国才能在现有规模基础上完成现代化发展。
（本文系国家发改委综合运输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汪鸣在中国陆港与物流枢纽发展会议上的演讲，根据录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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